顧晏惜扶著人到一邊去遠遠坐著,來福立刻叫了人趕緊收拾。
「讓人送些清淡些的飲食過來。」想到自己在花家吃的那些酸酸脆脆的開胃菜,顧晏惜想著回頭得去討一些帶進宮來,皇伯父如今的身體,又是剛斷了金丹,怕是吃什麼都要沒胃口。
芍藥抬頭,「晏哥,我需得在宮中住上些日子。」
「好,就住在偏殿里,我問祖母要兩個人來跟著你。」
芍藥不在乎這些,將太醫院的診脈日誌和食譜放在一起,翻到同樣的日子,然後同時往後翻。
顧晏惜也不打擾她,轉而朝著皇帝跪下請命,「臣需得……」
話才出口,皇帝伸出手攤開掌心,這是……
「虎符交給你,整個京城兵馬全部聽你號令。」抓起侄子的手把虎符放入他手心輕輕捂住,拍了拍,道:「好好用,皇伯父的身家性命就交給你了。」
顧晏惜咬了咬舌尖,「是,臣……定護您周全。」
就沖著您的這份信任,願粉身碎骨以報!
深吸一口氣,顧晏惜起身戴上面具走出門外,揚起手中虎符,「所有人,聽令。」
禁衛軍統領倒抽一口冷氣,皇上竟然將虎符給了他人?
心裡波瀾起伏,動作卻絲毫不慢,手扶刀柄單膝跪於地,「符剛聽令。」
藏於暗處的七宿司人和隸屬於皇上的暗衛也都一一現身跪於地,等候吩咐。
「三宮六殿十二院,所有人各歸各位,不得隨意走動,一旦抓住,以細作論處!」顧晏惜眼神掃過不遠處可見的宮殿屋頂,「各宮娘娘以及在宮中的皇子公主皆在此例。」
「是。」
「符剛,你親自去往四位皇子府,著他們關門閉府等候皇上召見,在那之前,不得離府半步。」
符剛擔任禁衛軍統領一職已經四年,頭一次見識到七宿司統領之威,就在御書房門口,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,不論宮妃還是皇子,他都敢下如此命令!
逾越嗎?當然是逾越了,換成別人十條命都不夠他死的!
可這人是七宿司首領,就是皇子宮妃們再不憤,也得受著!
大慶朝的七宿司,一直以來就是這麼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存在,並且深得皇上信任,而七宿司統領也從來不曾讓皇上失望。
符剛能做禁衛軍統領一職,家中自是不一般,他領職第一天就被父親叫到書房,沒有提醒他要注意什麼,也沒告訴他應該怎麼做,只是著重和他說了七宿司,並且給了他一句警告:需得把七宿司首領的話當成皇上的話來聽!
所以這一刻,他應得脆響。
顧晏惜的部署還在繼續,「著北營接管城防,嚴查一切可疑之人,東西兩營城外紮營,隨時聽候調遣,中營拱衛皇宮。」
符剛猛的抬頭,中營接管了皇宮,禁衛軍當如何?可接下來的話才真正讓他大驚失色。
「南營,守衛皇子府。」
說是守衛,其實是看守吧!符剛手心濕滑,吞下了欲問禁衛軍去向的話。
「禁衛軍跟我去拿人。」
符剛頓了一頓,應是。
顧晏惜看了他一眼,對他的反應倒也滿意,禁衛軍就是一幫公子軍,當然,他們的本事也是實打實的,不然做不了護衛皇上的最後一道屏障。
他們的每一個人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家族,或顯赫或曾經顯赫,他這次要動的人里或許就有他們的家族故舊,他不能將這些人留在宮中。
而且他也要看看這些人和這次的事有沒有關係,既然要清理就徹底的來一次,這樣的機會可一不可再,他也絕不容許再出現。
「來福。」
來福態度恭謹的垂手在側,「老奴在。」
「你親自去見太后娘娘,替我告聲罪,也請她老人家受累坐鎮後宮。」
「老奴遵命。」
「肖五。」
「屬下在。」
「調動一司所有人馬貼身護衛皇上,任何不請自來之人,當場格殺。」顧晏惜滿身蕭殺之氣,「記住,任何人!」
「屬下遵命。」
顧晏惜抬手戴上兜帽,明明陽光普照,他卻覺得通身全寒。
這就是皇宮你死我活的爭鬥,在這裡,每一個人都是對手,父不父子不子。
虎符在手心握緊,硌得掌心生疼,這就是一令出天下動的皇權,所有人趨之若鷲,可他卻只想遠離,在那個不大的院子里和喜歡的人相對而坐,喝上一壺茶,捧上一本書,一下午。
「行動吧。」七宿司刑堂許久不開,也是時候見血了。
「是。」符剛立刻前去集結禁衛軍所屬,走遠後他回頭,看著那個面具覆面的人負手而立,風吹得他的披風裂裂作響,只是遠遠看著就讓人覺得這個人恐怕一身的骨頭都是冷而絕決的。
京城,要血雨腥風了。
可是那又如何,大慶朝立朝一百七十年,所生的亂子從來都和七宿司無關,這一次同樣如此。
太后的福壽宮內,來福跪伏於地一字不漏的轉述世子的話。
太后靜靜聽完,一字不多問,「哀家知道了,你替哀家轉告世子,宮中亂不了。」
「老奴遵命。」來福又是一拜,「您若沒有其他吩咐,老奴先行告退。」
「去吧。」
等人一走,玉香就有些變了臉色,「娘娘,這……」
「晏惜第一次這般發作是他娘過世,芍藥差點沒有救過來,因為哀家,他忍了,第二次是那幾個對誰都不放心的耍下作手段往他屋裡塞人,為了皇帝他也忍了,這一次他能發作出來,挺好。」
太后轉了轉尾指上的玉環,眼裡凈是冷意,「之前鬧那麼大一通,連芍藥都進宮了,事情只怕和皇帝脫不開關係,有人不想活了哀家又為何要攔著。」
玉香是太后從娘家就帶在身邊的小丫鬟,能放出去婚配的時候她也沒離開,一直就守在太后身邊,幾十年來深得太后信任,知道的事自然也多,這會便低聲道,「奴婢瞧著像是和宮妃皇子扯上了干係,這一旦處置起來……」
「不過是該廢的廢,該死的死,自找的,怨罪的別人。」太后起身,「更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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